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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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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十九章

崇弈擡手, 挑落床邊簾幔。雨天本就不甚明亮的光線,被全然阻隔於外。

簾幔內暗夜般的沈謐,令晏檸體溫顯得愈發赤燙。

她再望不見他的模樣, 只伸手摸索著,及他肩頭及背部緊纏著的紗布時,指尖輕顫,喉間低低泣著。

不知是因了自個兒身上的傷,還是顧及她此刻仍於病中,總歸今日,崇弈動作少見的溫柔耐心。

被中溫度愈發灼燙,晏檸意識於昏暗中隨他沈浮。

閉了眼, 竟覺眼前仿若又現了昨夜夜空中那一株耀眼的金色火樹。

柔和而漫長的相擁相依,她渾身滲了一層薄汗, 將身下被褥染得濕濕粘粘。

初時的溫柔適意,後來卻又覺了難耐無比。

又一陣後, 晏檸終覺不支,昏沈的意識與滿床的暗色將她素日裏的羞怯徹底掩藏。

她雙臂攀了他脖頸, 一手探於他腦後發絲中, 甚帶著哭腔的低啞嗓音, 難耐地低求了句:“崇弈,快……快些。”

崇弈自未遂她意,只又低頭堵了她唇。許久才松開,埋首於她頸間, 於她耳畔嘆道:“不成,今日……同我一起。”

似無盡的浮沈, 令她全然忘卻了時間。她不知自個兒究竟又等了多久,只知至她被那欲得未得之感折磨得泣哭不止, 連聲求饒,他才驀然加快,帶她一同攀了。

極致的痙.攣與顫.動,在緊緊相擁的兩具熱燙身.驅間傳遞,被失去的恐懼與慌亂裹挾了的兩具靈魂,終於此刻,徹底撫慰了彼此。

窗外風雨漸歇,簾幔內熱氣未散,崇弈雙臂緊緊摟著她,濡熱雙唇於她鬢角旁親吻安撫著。

她不知自己何時失了意識,直到耳畔傳來不甚清晰的嗡嗡話語聲,才微微翕張了眸子。

床褥、薄被及身上衣衫均幹爽舒適,應是都換過了。臂上因高熱而起的酸乏幾乎盡退了,她擡手掀了簾幔。

雲開雨霽,屏風上映著的暖黃日光,似直直照入了她心間。

於這一片溫黃暖意中,她輕掀唇角。

“王爺,時近正午,太皇太後命奴才前來提醒,今日務必入宮,與太史令、禮部會同擇選婚期。”

屋外傳入的話語不甚清晰,但晏檸仍能聽出,那是太皇太後身邊陳公公的聲音。

“郡主昨夜入宮遇襲,本王相救負傷,即日起告長假於府內休養。今晨已向皇帝說明了,在此事有明確結論前,本王不會再入宮。”

崇弈此話回得淡然,仿無波瀾。可一肩挑了軍政事務的攝政王,一昔之間甩下政務,年紀輕輕的皇帝如何能順利接手?

他這擺明了,是在脅迫皇帝啊。

晏檸眼睫輕眨,掀著簾幔的手垂下,覆又平躺於床。

這一瞬,晏檸覺他終不再一味付出、忍耐、退讓。

只未曾想,崇弈心間所思,比她更為決然、更為幹脆。

“那這婚期……”

“煩勞陳公公代為轉告,五月前完婚,具體日子由母後定奪,明日派人送來府中即可。”

“王爺,這時間,恐怕……恐怕太過倉促了些。”

“本王心意已決,公公只需轉達即可。”

這一句後,門外一時無聲。再逾片刻,另一波腳步聲臨近,接著是影七淡然的呈報之聲。

“王爺,已查實,肅親王昨日申時已出城南下,至今未歸。”

“未歸?無有歸期了,隨他去吧。”

再後,崇弈腳步聲臨近,房門“吱呀”一聲洞開。

雨後清爽的空氣,伴著細碎的陽光一同灑入屋內,透過簾幔縫隙,點點鉆入。

晏檸深吸了口氣,試圖緩下方才那些話語於心間擾起的波動。

昨夜殘殿中,曾有清醒的片刻間,她也曾思量,那小公公手中所持“肅親王”令牌,是否真乃崇禮所予?

那個笑容純然的恣意少年,當真會存了那般心思嗎?

如今看來,他處心積慮接近於她,她也曾以他為友,卻不過,原來只是一場利用?

她於崇禮而言,甚至只是用於針對崇弈的……一枚棋子吧。

思緒流轉間,簾幔被徹底掀起。透亮的光線湧入,激得她於那一瞬瞇了眼。

崇弈高大的身影於床邊佇立,乍然透入的亮光,令她一時望不清他面上神色。

只道下一瞬,他於床頭落座,而她身子被攬起,背靠入了他懷中。

高熱方退,她身上仍無甚氣力,綿軟的身子全然放松著,靠入他懷中。只小心判斷著,避開了他肩上傷口。

他寬厚大掌扯了薄被覆了她,雙臂於她身側擁來,在她腹前交疊。

晏檸小手自被中伸了,抓了他大掌,與他十指交纏。尚帶些沙啞的嗓音,糯糯然說了聲:“對不起。”

崇弈未置一言,只垂首,於她頰側輕蹭著。及後,溫熱的唇於她頸間探著……

“別……嘶……”晏檸求饒之聲尚未完全出口,他便一口咬了下去。

這一口咬得,卻全未如晏檸所想的用力。只片刻,她尚嘟著的唇便被擄獲了去。

淺嘗輒止的輕吻一盡,他下巴抵了她發心,閉眼沈嘆了聲,肅然回道:“你道我會慣你幾次?”

晏檸面上血色瞬間退去,抓握著他的小手驀地揪緊了他:“是我一意孤行,是我未辨好惡,莫要……”

“你吃定了我,怕你傷心不會處罰你身邊之人?”

“我……不是,我只是……當時太過擔憂……”晏檸啞聲解釋著,可話未說完,便被崇弈打斷。

“阿檸,你可知,昨夜在那殘殿中見著你渾身浴血於地,我心中只一個想法,你……”

許是那話中所及太過沈重,重到即便只是開口提及,也令他心口緊揪著生疼。

他頓了許久,又沈然嘆氣,才終開口道:“你若於這世間消然,我必與你同去。”

晏檸雙眸頃刻間盈滿淚霧,脫了他手,轉身跪坐於床,而後攬了他腰,撲入了他懷中。

自昨日午間聽聞太史令失蹤起,那些被緊壓於心底的憂懼、恐怖、心疼、後怕,終於徹底潰堤而出。

她哭得肆意,撕心裂肺般的嘶啞之聲,帶出了泉湧般的淚珠,濡濕了t崇弈胸口衣襟。

他到底不忍,低頭不斷吻著她發心,大掌輕撫著她背。

“此後,再不會放你一人,不怕。”

彼時晏檸尚不知,崇弈此言,究竟代表了何意。

只知他那日後,確確再也未曾進宮,偶爾皇帝遣人送來奏折相問,他也決絕回了。

崇弈告訴她,那夜之事,是崇禮與太後合謀所為,他們欲重演除夕那夜情境,以她的脆弱可欺,擾他心神。

現下局勢,溫氏流放至北境族人,死傷大半,起勢無望。北燕國內,燕帝覆權,驃騎大將軍徹底失勢,故而出使求和。

太後心中謀思未盡,與崇禮合力,通謀南境陳王,當是欲行險招了。

可皇帝始終未下決心,雖暫禁足太後,卻仍欲將此事壓下。

崇弈直言,他恨毒了那女人。陳王之亂本也有她一份助力,若然她一日不除,陳王之亂便也由皇帝自行處置去。

至於崇禮,她曾百思不得其解,崇弈也一直諱莫如深。

直到一日,他伴著她去清風茶樓巡產,她望見那間崇禮從前常用的雅間,憶起曾於此間見了一外邦扮相的高壯男子。

崇弈才黑沈著臉告知,原來除夕那夜她與崇禮於禦膳房的偶遇並非偶遇,此後他們的每一次相見更非巧合,他處心積慮令她愧疚、博她信任,不過便是等著哪一天,以她為刃,去傷崇弈。

崇弈說,他一直未確此事,直至溫氏將溫千雪指婚於他,才心下確然。

從未言說,只因無憑無據,怕她誤他小人之心。

半月後,宮中突發急疫,當今太後被染急疫,顏容盡毀、癡傻瘋癲,被禁於偏遠殘殿。

又過兩日,當今聖上一母同胞的兩位幼弟,同染重疾,被投殘殿。

那日午後,崇弈伴著晏檸前往晏府,與晏父晏母再確大婚儀程。

晚間,自晏府回房路上,聽崇弈提及那殘殿,她終是開口,問了多日來不敢出口之疑。

“那日,他們難得尋了你與太皇太後、太史令閉宮商議的契機,成功誘我入宮,為何卻……未下殺手?”

她豈會不知,那夜若直下殺令,她恐……早已消殞。

崇弈卻未回話,只突地抱緊了她,飛身回了寧軒。

半跪於小榻之上,她緊摟著崇弈腰身,感受著他胸膛緊繃著的肌肉及狂烈如鼓的心跳,連聲歉著,說再不提此事。

“若你當日遇刺身亡,我便是欲隨你而去,也必先血/洗仇敵。但若你……棄我而去,我許……意志消然,存求死之心。”

是以,他們的選擇無錯,只相隔數月,她對他的信任與堅定,全然出乎他們的意料罷了。

可晏檸聞他此言,心口驀然緊揪起來,甚覺喉間也緊澀地出不了聲。

她恍然憶起,前世崇弈於沙場浴血回營之時,那雙毫無生氣的血眸。

原來那時,他已心存死志。

怨不得南弋大軍短短數日內,潰如堤決。

她雙手攀了他肩,於他喉間輕吻,轉而尋了那仍微撇著的唇。

在唇角印下輕柔的吻,學著他的模樣,一只手提了提他一側唇角。

“崇弈……”她柔嫩的唇抵於他側頰,隨著她這一聲輕喚,摩挲而過。

攀附著的身軀驟然熱燙起來,她能清晰地見了他頸間乍然浮起的紅意。

指腹於他唇角輕輕按揉著,她緩緩湊近他耳畔,於他血紅耳垂處烙下輕吻。

“嗯……”耳畔傳入他一聲沈啞低嘆,腰後驀然迎了一股力,迫她與他緊緊相貼。

“阿檸……”崇弈喉間溢出的這一聲嘶啞至極,灼熱大掌於二人相接的腰間探入,束腰於瞬間被抽離。

晏檸小手慌忙探去,阻了他那只惹人的大掌。

纖柔五指與他相扣的瞬間,她於他耳旁念了句:“阿檸此生,絕不棄崇弈。”

抵於唇畔的纖柔食指,顫巍巍,探入他口中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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